序

昔人云："春服既成，冠者五六人，童子六七人，浴乎沂，风乎舞雩，咏而归。"此乃古之野餐也，今人虽处繁华都市，然每逢春日，亦不免效古人雅兴，携酒食，邀亲友，择郊外幽静处，席地而坐，饮酒赋诗，谈笑风生，此情此景，与古人何异？然今之野餐，器具精良，食品丰盛，远胜古人简陋之状，余尝思，若以文言记之，当如何措辞？故作此文，以述春日野餐之乐，兼论古今野餐之异同。

一、择地篇

野餐之首务，在于择地，古之野餐，多择"芳草鲜美，落英缤纷"之处，或"清流激湍，映带左右"之滨，今人亦然，然更重交通之便，设施之全，余尝与友人相约野餐，驱车至城东三十里之翠微山，其地有湖曰"明镜"，湖畔杨柳依依，芳草萋萋，游人稀少，诚野餐之佳境也。

《诗经》有云："呦呦鹿鸣，食野之苹。"古人野餐，多采野菜而食，今人则携精致食盒，余等择一平坦处，铺以方格布毯，四角压以卵石，以防风起，古人席地而坐，今人则备折叠桌椅，虽失古朴之趣，却得舒适之便，然观今人野餐之地，常有垃圾遗留，污染环境，此则远逊古人之雅洁矣。

二、备食篇

野餐之要，在于饮食，古人野餐，食器简陋，《东京梦华录》载："都人踏青，饮食则就树荫下，团坐而饮。"其食不过"寒具"（即馓子）、"环饼"之类，饮则村醪浊酒，今则不然，余等所携，有精制三明治、鲜果沙拉、法式甜点，饮则有红酒、果汁，器具皆不锈钢或玻璃制品，精美非常。

尤记余母特制"五香牛肉"，切片整齐，色如玛瑙；友人携来"翡翠饺子"，以菠菜汁和面，形如新月，馅鲜味美，食盒分层而置，冷热不淆，此古人所不能及也，然思《山家清供》所载古人野餐之食，如"傍林鲜"（即竹笋）、"雪霞羹"（芙蓉花煮豆腐）等，虽简朴却极富诗意，今人纵有珍馐百味，亦难企及古人饮食之雅趣。

三、饮宴篇

食既备，宴始开，古人野餐，必行酒令，作诗联句，王羲之《兰亭集序》云："引以为流觞曲水，列坐其次，虽无丝竹管弦之盛，一觞一咏，亦足以畅叙幽情。"余等虽不能至，然亦效古人雅兴，以手机播放古琴曲《流水》，佐以清谈。

席间，张君忽发奇想，提议仿古人飞花令，以"春"为题，轮流吟诗，李君先诵"春眠不觉晓"，王君接"当春乃发生"，余则对以"野火烧不尽，春风吹又生"，虽不工整，然欢笑阵阵，惊起湖边白鹭，此情此景，颇有古人遗风，然思古人吟诗，皆即兴而作，今人则多背诵前人诗句，才思之敏钝，于此可见一斑。

四、游乐篇

宴毕，游乐始。《武林旧事》载南宋临安人春游："士女阗塞，皆幕天席地，酣饮狂歌。"今人虽不至此，然亦有各种游戏，余等先放风筝，忆及《红楼梦》中黛玉放风筝情节："好风凭借力，送我上青云。"然今之风筝，皆尼龙材质，五彩斑斓，远胜古人纸鸢之单调。

继而行"投壶"之戏，此本古礼，《礼记》有专篇述之，余等以空饮料瓶为壶，以树枝为矢，虽简陋，然乐在其中，后又拍照留念，此则古人所无也，照片中，蓝天白云，绿草如茵，众人笑脸盈盈，此乐何极！然思古人游乐，专注当下，今人则忙于拍摄，分享网络，心神反为所累，得失之间，令人深思。

五、归途篇

日影西斜，宴终人散，收拾器具，检点垃圾，悉数带走，此今人文明之举，古人所不及也。《论语》载："子钓而不纲，弋不射宿。"古人取物有节，今人环保意识，实承此脉而发扬光大。

归途中，余思绪万千，今之野餐，物质之丰富远胜古人，器具之精良亦非古人所能想见，然古人野餐，精神之愉悦，心灵之自由，与自然之融合，则今人难以企及，盖古人生活简朴，一箪食，一瓢饮，皆可乐在其中；今人物质丰盈，然心为形役，反失天然之趣。

野餐一事，虽微，然可窥古今生活方式之异同，古人亲近自然，今人利用自然；古人简朴自足，今人追求便利；古人注重精神交流，今人偏爱物质享受，然无论古今，春日偕友郊游，把酒言欢，此乐何极！

文言记野餐，当效《兰亭集序》之清雅，《醉翁亭记》之洒脱，《赤壁赋》之旷达，文字虽古，情致则今，余才疏学浅，勉为此文，虽不能至古人境界，然心向往之，愿今后野餐，能减物质之繁，增精神之乐，使今之野餐，兼具古之风雅与今之便利，则善莫大焉。

文末，以俚句作结：

"春风拂面柳丝长，野餐笑语满湖旁。

古今虽异乐相同，但愿此风永流芳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