规矩二字,自古为华夏文明之基石。《说文解字》有云:"规,有法度也;矩,画方器也。"规矩本为画圆测方之器,后引申为行为准则,古人云:"不以规矩,不能成方圆。"此语出自《孟子·离娄上》,道出了规矩在人类社会中的根本作用,今人常言"规矩",而古人则多用"礼法"、"仪则"、"绳墨"、"准绳"等词以表其意,探求古语中规矩之表达,不仅为文字游戏,实乃理解中华文明精神内核之锁钥。

礼法乃古人表达规矩之最雅正词汇。《周礼》有言:"以礼法治国,则国治。"礼法二字,礼主内,法主外;礼为德之表,法为行之事,孔子曰:"克己复礼为仁。"此"礼"即为人伦规矩之总称,汉代大儒郑玄注《周礼》云:"礼,体也,统之于心;法,制也,施之于事。"可见礼法实为规矩在传统文化中的最高表达。
《礼记·曲礼》详载:"礼不下庶人,刑不上大夫。"此言规矩之层次性,古人以礼法为规矩之代称,因其不仅规范行为,更陶冶性情,荀子《礼论》云:"人生而有欲,欲而不得,则不能无求;求而无度量分界,则不能不争。"礼法之设,正为给欲望以规矩,使社会不致陷入混乱。
仪则较礼法更为具体,指礼仪之规则。《周礼·春官》载:"以仪辨等,则民不越。"仪则强调规矩的外在表现形式,如《仪礼》所载各种场合的行为规范,古人重"威仪",认为"有威可畏,有仪可象",此即规矩通过仪则之外显。
《左传》有言:"君子以仪辨等,故能守其业。"仪则作为规矩之表达,尤重细节,如《礼记·玉藻》记载:"天子玉藻十有二旒,前后邃延,龙卷以祭。"此类具体规定,皆为仪则之体现,朱熹在《仪礼经传通解》中言:"仪者,礼之文也;则者,法之常也。"可见仪则实为规矩之文化表达。
绳墨本为匠人取直之工具,《庄子·马蹄》云:"匠人曰:'吾善治木,曲者中钩,直者应绳。'"后引申为规矩之义。《尚书·说命》载:"惟木从绳则正,后从谏则圣。"此以绳墨喻规矩之约束作用。
《荀子·劝学》云:"木直中绳,輮以为轮,其曲中规。"绳墨作为规矩之喻,强调其矫正功能,汉代王符《潜夫论》言:"绳墨诚陈,不可欺以曲直。"规矩如绳墨,使社会行为有所依循,古人又以"规矩绳墨"连用,如《孟子·尽心》:"大匠诲人,必以规矩;学者亦必以规矩。"绳墨之喻,使抽象的规矩概念形象可感。
准绳较绳墨更强调规矩的衡量作用。《淮南子·说林训》云:"非规矩不能定方圆,非准绳不能正曲直。"准为水平之器,绳为垂直之线,二者合称代表全方位的规范。《史记·夏本纪》载禹"左准绳,右规矩",以治水喻治国,准绳即为规矩之具体化。
宋代司马光《资治通鉴》言:"准绳设而不可欺以长短。"准绳作为规矩之表达,强调其客观性与公正性,古人认为,理想的社会应"悬法象魏,设仪准绳",使万民有所遵循,明代王夫之《读通鉴论》云:"准绳者,所以齐不一也。"规矩为准绳,实为社会整齐划一之基础。
法度乃规矩之制度化表达。《尚书·大禹谟》云:"儆戒无虞,罔失法度。"法度较前述诸词更为刚性,指已成文的规章制度。《周礼》六官所掌,皆为法度之具体化,管子言:"法度者,万民之仪表也。"将法度视为规矩之正式载体。
《韩非子·有度》云:"法度彰则私道废。"法度作为规矩之表达,强调其强制性,汉代桓宽《盐铁论》载:"立法度,明约束。"规矩之为法度,已从道德劝导进入法律约束层面,古人认为"法度既张,庶事自康",法度之设实为社会稳定之保障。
德律乃规矩之最高境界,指内化于心之自律。《论语·为政》载:"道之以德,齐之以礼,有耻且格。"德律不依赖外在约束,而靠内心觉悟。《大学》言:"自天子以至于庶人,壹是皆以修身为本。"此修身即为德律之实践。
宋代程颢言:"德者,得也,得之于心谓之德。"德律作为规矩之表达,已超越规范层面,进入道德自觉境界。《中庸》云:"君子素其位而行,不愿乎其外。"此即德律之体现,古人认为最高之规矩非外在约束,而是"从心所欲不逾矩"的内在修养。
纵观古语中规矩之表达,从礼法、仪则之外显,到绳墨、准绳之象喻,再到法度之制度,终至德律之内化,构成完整体系,今人所言规矩,古人或曰"礼",或曰"法",或曰"仪",或曰"度",词虽异而理实同。
《易经》有云:"形而上者谓之道,形而下者谓之器。"规矩之为道,贯通古今;规矩之为器,与时俱进,然无论时代如何变迁,"没有规矩,不成方圆"之理永存,探求古语中规矩之表达,实为寻找中华文明之精神密码,对构建当代社会规范体系亦深具启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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