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夔（1155—1221），字尧章，号白石道人，是南宋著名的词人、音乐家，他的词作以清空骚雅、音律精严著称，暗香》与《疏影》两首咏梅词更是其代表作，本文将从音韵、意境与情感三个层面，探讨如何解读姜夔的《暗香》，并揭示其艺术魅力。

一、〈暗香〉的创作背景与文本

《暗香》是姜夔于1191年冬在苏州范成大石湖别墅所作，当时范成大邀请姜夔赏梅，并请他创作新词，姜夔遂作《暗香》《疏影》两首，均以梅花为题材，借梅抒怀，表达对故国、故人的思念。

**〈暗香〉原文：

> 旧时月色，算几番照我，梅边吹笛？

> 唤起玉人，不管清寒与攀摘。

> 何逊而今渐老，都忘却、春风词笔。

> 但怪得、竹外疏花，香冷入瑶席。

>

> 江国，正寂寂。

> 叹寄与路遥，夜雪初积。

> 翠尊易泣，红萼无言耿相忆。

> 长记曾携手处，千树压、西湖寒碧。

> 又片片、吹尽也，几时见得？

二、〈暗香〉的音韵之美

姜夔精通音律，他的词往往自度曲（自己创作曲调），《暗香》也不例外，这首词采用双调，上下阕各九句，押仄韵，音律婉转，富有音乐性。

**1. 平仄与节奏

词中平仄交错，如“旧时月色”（仄平仄仄）、“算几番照我”（仄仄平仄仄），形成抑扬顿挫的节奏感，这种音律安排使得吟诵时既有顿挫之美，又能贴合词中幽微的情感。

**2. 用韵与声情

《暗香》押入声韵（如“笛”“摘”“笔”“席”“积”“忆”“碧”“得”），入声短促，适合表达深沉、压抑的情感，这种音韵选择与词中“寂寂”“易泣”“无言”等词相呼应，增强了凄清冷寂的意境。

**3. 音乐性

姜夔的词可歌可诵，他曾为《暗香》谱曲，可惜曲谱已失传，但通过词句的平仄安排，仍可感受到其音乐性，如“长记曾携手处，千树压、西湖寒碧”一句，音节舒缓，仿佛在回忆中流淌，而“又片片、吹尽也，几时见得？”则戛然而止，余韵悠长。

三、〈暗香〉的意境营造

姜夔的词以“清空”著称，即不堆砌辞藻，而是通过意象的组合，营造出空灵深远的意境。《暗香》中的意象主要有：

**1. 月色与梅花

“旧时月色”开篇即营造出回忆的氛围，月光与梅花交织，形成冷艳清幽的画面，梅花象征高洁，而“香冷入瑶席”则进一步强化了孤寂之感。

**2. 笛声与玉人

“梅边吹笛”是典型的文人雅士意象，而“唤起玉人”则引入对往昔美好时光的追忆，这里的“玉人”可能指姜夔的恋人，也可能象征理想中的美好事物。

**3. 雪夜与远寄

“夜雪初积”与“寄与路遥”构成阻隔的意象，暗示思念无法传达，情感被现实所困。

**4. 西湖与落梅

“千树压、西湖寒碧”是词中最壮阔的画面，千树梅花倒映在西湖寒波之中，而“又片片、吹尽也”则转入衰败，象征美好事物的消逝。

这些意象的组合，使得《暗香》既有画面感，又有哲理性，形成“清空骚雅”的艺术风格。

四、〈暗香〉的情感解读

《暗香》表面咏梅，实则寄托了姜夔的复杂情感，主要包括：

**1. 怀旧之情

“旧时月色”“长记曾携手处”等句，表达对往昔美好时光的怀念，姜夔一生漂泊，词中隐含对青春、爱情的追忆。

**2. 身世之感

“何逊而今渐老，都忘却、春风词笔”借用南朝诗人何逊的典故，自叹年华老去，才情衰退，姜夔一生未仕，词中流露出文人失意的感慨。

**3. 家国之思

南宋偏安一隅，姜夔虽未直接抒发爱国之情，但“江国，正寂寂”一句，隐约透露出对国势衰微的忧虑。

**4. 人生无常之叹

“又片片、吹尽也，几时见得？”以梅花凋零喻人生无常，美好事物终将消逝，充满哲理性的哀伤。

五、如何读〈暗香〉：方法与建议

要深入理解《暗香》，可从以下几个方面入手：

**1. 反复吟诵

姜夔的词讲究音律，只有通过吟诵，才能体会其节奏与情感起伏。

**2. 结合注释

理解典故（如何逊、玉人等）及历史背景，才能准确把握词意。

**3. 想象画面

词中意象丰富，读者可尝试在脑海中构建“月下梅影”“雪夜寄梅”等画面，感受其意境。

**4. 联系姜夔生平

姜夔一生清贫，漂泊江湖，他的词往往隐含身世之感，了解其生平有助于理解词中情感。

姜夔的《暗香》是一首艺术成就极高的词作，它融合了音韵之美、意境之深与情感之真，读这首词，不仅要欣赏其文字，更要感受其音乐性、画面感和哲理性，唯有如此，才能真正读懂姜夔笔下的“暗香”，体会千年之前那位白石道人的孤高与深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