引言：桂花的季节与李白的诗情

桂花，作为中国古典文学中的经典意象，常与高洁、隐逸、芬芳等意蕴相连，唐代诗人李白在其诗作《咏桂》中，以豪放飘逸的笔触描绘了桂花的形象，但诗中并未明确点明季节，这引发了后世读者的好奇：李白笔下的桂花，究竟盛开于哪个季节？是秋桂飘香，还是春芳未歇？本文将从诗歌文本、桂花物候、李白其他作品及唐代文化背景等多角度探讨这一问题，试图解开《咏桂》的季节密码。

一、《咏桂》原诗及季节暗示

李白的《咏桂》全诗如下：

>《咏桂》

> 世人种桃李，皆在金张门。

> 攀折争捷径，及此春风暄。

> 一朝天霜下，荣耀难久存。

> 安知南山桂，绿叶垂芳根。

> 清阴亦可托，何惜树君园。

从字面来看，诗中提到了“春风暄”与“天霜下”，前者指桃李在春风中盛开，后者则暗喻秋霜降临后桃李凋零，而南山桂却依然“绿叶垂芳根”，显然，李白以桃李的短暂繁华对比桂花的持久芬芳，但并未直接点明桂花盛开的季节。

**1. “春风暄”与桃李的季节

诗的前四句写世人偏爱种植桃李，而桃李是典型的春季花卉，在春风中争艳，李白借此讽刺世人追逐短暂的名利，与后文桂花的隐逸高洁形成对比。

**2. “天霜下”与桂花的耐寒

“一朝天霜下”明确指向秋季，霜是深秋的典型物候，桃李经霜凋零，而桂花却依然“绿叶垂芳根”，可见桂花在秋霜中仍能保持生机。

综上，诗中虽未直接写桂花开放的季节，但通过“天霜”与“春风”的对比，可推测李白所咏之桂应为秋桂。

二、桂花的物候特征：春桂与秋桂之别

桂花（Osmanthus fragrans）主要分为四季桂、秋桂（金桂、银桂）和春桂（丹桂）。

秋桂：农历八月（公历9-10月）开花，香气浓郁，常见于古典诗词，如“桂子月中落，天香云外飘”（宋之问《灵隐寺》）。

春桂：农历二月（公历3-4月）开花，花色较深，香气较淡，文学作品中较少提及。

从物候学角度看，李白时代的桂花栽培以秋桂为主，且“天霜”与秋桂的花期吻合，故《咏桂》更可能描写秋桂。

三、李白其他诗作中的桂花意象

李白在其它诗中也多次提及桂花，且多与秋季相关：

1、《赠崔司户文昆季》：“欲折月中桂，持为寒者薪。”——“月中桂”典出《淮南子》，指月亮上的桂树，常与中秋关联。

2、《答友人赠乌纱帽》：“山公醉酒时，酩酊高阳下，头上白接䍦，倒著还骑马，举手谢时人，南山有桂花。”——此处“南山桂花”与《咏桂》中“南山桂”呼应，结合“酩酊高阳”的秋饮习俗，可能指向秋桂。

3、《咏邻女东窗海石榴》：“鲁女东窗下，海榴世所稀，珊瑚映绿水，未足比光辉，清香随风发，落日好鸟归，愿为东南枝，低举拂罗衣，无由一攀折，引领望金扉。”——虽未直接写桂，但“清香随风发”与桂花特性相似，而海石榴（山茶）为秋冬花卉，或可旁证李白对秋冬植物的关注。

这些诗作中，桂花多与秋景、高洁、隐逸相联系，进一步支持《咏桂》描写秋桂的观点。

四、唐代文化中的桂花与季节

在唐代文学中，桂花常被视为秋季的象征：

1、科举与“折桂”：唐代科举考试多在秋季放榜，故“折桂”比喻及第，如温庭筠《春日将欲东归寄新及第苗绅先辈》：“犹喜故人先折桂，自怜羁客尚飘蓬。”

2、中秋与桂花：唐代已有中秋赏桂习俗，如白居易《庐山桂》：“偃蹇月中桂，结根依青天。”

3、隐逸象征：桂花因生长于山林，与隐士文化相关，如王维《鸟鸣涧》：“人闲桂花落，夜静春山空。”（注：此诗争议较大，或为春桂，但唐代隐逸诗中的桂花多指秋桂。）

李白以桂花自喻高洁，正是继承了这一传统，而秋桂的耐寒特性更符合其“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”的孤傲形象。

五、反对意见：是否存在春桂的可能？

尽管多数证据指向秋桂，仍有学者提出《咏桂》可能描写春桂，理由如下：

1、“绿叶垂芳根”：春桂开花时绿叶茂盛，而秋桂开花时叶片可能稍显枯黄。

2、“清阴亦可托”：春季桂树新叶萌发，树荫清幽，更符合“托荫”之意。

这些理由较为主观：

- 秋桂开花时叶片仍呈深绿色，并非枯黄。

- “清阴”未必特指春季，唐代诗人常以“清阴”形容树木的幽静，如杜甫《古柏行》：“柯如青铜根如石，霜皮溜雨四十围。”

春桂之说缺乏足够支撑。

六、李白《咏桂》当咏秋桂

综合诗歌文本、物候特征、李白其他作品及唐代文化背景，可以确定《咏桂》中的桂花应为秋桂，李白通过对比桃李的短暂与桂花的恒久，表达了对高洁品格的赞美，而秋桂的凌霜不凋恰是这一精神的最佳象征。

以一首小诗作结：

>《读李白〈咏桂〉有感》

> 桃李争春终有尽，南山桂子自芬芳。

> 天霜未改青枝色，留得清阴伴酒狂。